变身精神偶像，「卡皮巴拉」开始吸引年轻人付费

图片来源@视觉中国

文 | 新声Pro，作者 | 赵铭

一夜之间，互联网上都是精神水豚人。

发疯文学风靡的同时，情绪稳定又作为一个美德被高度赞扬。随着水豚的出现，情绪稳定有了可视化的代表。

水豚是谁？憨态可掬的外表固然吸引人，但它们从动物界小明星走到全民偶像的位置，恰恰是因为踩上了年轻人追求精神稳定的这个时代情绪。要知道，水豚性格中的一大特点，就是极度冷静、沉默，不管外界纷纷扰扰，我自岿然不动。

小红书是水豚明星化过程中的关键平台。有着更强的精神属性，也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，借助生产成本更低的图文延展出表情包、插画等更多二创内容，水豚在小红书完成破圈。小红书官方运营@宠物薯 通过「每日一豚」将小趋势放大，吸引更多UGC用户再创作。

豚门应运而生，水豚身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，作为一个没有版权之忧的特别IP，在小红书独特的种草氛围下，这种基于内容产生的追随感，迅速完成了向消费欲望的转化。开始有越来越多人在小红书开设小店贩卖水豚相关的周边，他们甚至不断收到云股东关于水豚周边的投稿和建议。

水豚，就此成为一种「民选之星」，完成了其作为「精神偶像」所具有的消费价值。

水豚来自何方？

在《Capybara》这首歌出现之前，水豚更多作为一种并不常见的神奇动物，出现在各类动物相科普视频中。

体型像小型河马，耳朵像短版的兔子，鼻子像猪，这个体型圆润的、有些呆呆的家伙，符合人们对于「萌物」的想象，这让它从外形上具备了一定「走红」的基础。

而最早作为一种有记忆点的动物出现在互联网上，可以追溯到2010年。一只名叫Caplin Rous的水豚的视频在Youtube上扩散，创作者还拍摄了它们泡澡的视频。

只见一只棕色的大号水豚，懒洋洋地泡在漂浮着橙子的木桶之中，眼睛似睁未睁，露出惬意的神情。伴着舒缓的bgm，人们仿佛在观看一部讲述悠闲生活的日剧。

但水豚并未因这次契机成为互联网宠儿，而是在缓慢地通过坊间不断的科普，而逐渐丰满自己的豚设。

水豚（Hydrochoerus hydrochaeris）的学名来源于希腊语的「hydor」（水）和「choiros」（猪），贴切地展现了它的习性和外貌特征：伴水而居，长得像猪。像豆子一般的眼睛，两个显眼的鼻孔，这种憨憨的外表，让它们看起来人畜无害。

这种外表并不是一种伪装，水豚的性格表里如一——虽然是地球上体型最大的啮齿动物，它们的体型却不会给其他动物带来压迫感。它们不「吃荤」，通过吃水生植物、草和其他丰富的植物来磨掉牙齿。作为一种社会性动物，水豚善于与其他动物建立友好关系而著称——是动物界个性温和的「交际花」。

虽然喜欢一个豚静静地待着，但如果有其他动物靠近它们，水豚也不会弹射遁走，只会呆呆地停留在原地，有时还会小幅度地与对方做互动。

这种习性让冷静、淡定成为它们性格的最大特征。不管周边发生了什么动静，他们都能保持情绪稳定，以一种入定式的发呆模式应对一切——后来，人们把这种性格套用为「情绪稳定」。

更有趣的是，因为水豚的「人畜无害」属性，有时候，它会成为很多小动物「搭便车」的选择；有时候，它们也会骑在比自己更大的动物身上，比如乌龟、鳄鱼，玩起「叠叠乐」。这些看似有些滑稽的现象，都真实地发生在水豚身上。

慢慢地，随着一些动物类账号的科普，水豚逐渐成为了被小圈层追捧的吉祥物。比如在游戏《我的世界》中，去年就有大量玩家聚集在社区，投票将水豚推至游戏新生物推荐的第四位，获得了19000万的高票，仅次于已经被公布确定加入的三个生物。也就是说，如果按照支持率顺位进行引入，水豚很有可能被优先考虑加入游戏。

同时，随着疗愈经济的上升，越来越多的萌宠店出现，猫猫狗狗这种常见的萌宠已经不足以满足年轻人的需求，一些店面开始引进水豚、袋鼠等在城市里较为少见的动物。

有意思的是，在当时，水豚因为过于冷静的性格，还被一些顾客吐槽「没有营业精神」——除了被投喂的时候，它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原地发呆，保持静止，一度还被很多寻求热情回应的顾客所冷落。

成为卡皮巴拉

那水豚是什么时候成为大众明星的？

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《Capybara》（水豚一词的英译）这首歌。这首歌最初在Tiktok出现，许多博主在水豚的视频里配上这首一直在重复「capybara」这个单词的音乐。

不管是从歌词还是旋律，这首歌都足够洗脑，但整体风格又很chill——于是，水豚的性格就这样和chill、治愈挂上了钩。

根据我们的追踪，水豚和这首歌最早出现在国内平台，要归功于一位叫4566的留学生博主。3月，她将Tiktok上流行的《Capybara》搬运到抖音，并表示自己无法摆脱这段魔性的旋律，以及它让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足以对抗外界负面信息的平和。

在那之后，伴随着这首《Capybara》，越来越多水豚的视频开始贴着#神奇动物在抖音 的标签，在抖音扩散。很快，到了4月，《Capybara》这首音乐的评论区已经出现了「豚门」相关的留言。卡皮巴拉，也成了网友给水豚的另一个爱称。

继星座、MBTI之后，「门」成了一种快速帮助年轻人识别同类的方式，借此塑造彼此间的身份认同，和一种新的身份标识。

这个说法源自宗教用语「阿门」，后来被网友沿用，表达自己对某种事物的追捧。最有名的例子是「麦门」——由一帮热爱麦当劳的食客创立。

和其他网红动物不同，人们追随豚门的核心是基于水豚的性格特点——冷静、情绪稳定、超然物外，追随者们高度赞扬水豚的精神稳定，并将其视为一种莫大的美德。

吊诡的是，与此同时，发疯文学也在互联网上野蛮生长着。

或许可以这么说，水豚身上的精神稳定，背后代表的是一种松弛的生活状态，和不会被轻易打破的自我稳定性。它们对外界的打扰无动于衷，随便别人/别的动物如何干扰，保持无动于衷，什么都不能干扰自己的小世界。

一方面，水豚表现出的是一种消极抵抗，「活着死了都行」，这和发疯文学有着深层次契合；另一方面，水豚的反应也表现了它「内心强大」和「包容」的那一面，它似乎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能包容，内心毫无波澜，更别提精神内耗。这对于每天心情大起大落的都市人来说，实属难得。

于是豚门信徒高呼，「无知时诋毁豚豚，懂事时理解豚豚，成熟时追随豚豚，幻想中成为豚豚」。水豚就这样成为当代年轻人的精神偶像。

豚门壮大的过程中，小红书是关键的平台。由于图文的内容生产成本低，很多关于水豚的梗图也在这里发酵。

7月26日，小红书官方运营@宠物薯 提到，欢迎大家加入豚门，并还发起了#每日一豚 的话题，鼓励水豚的生活状态、生活态度分享、线下撸水豚地点、水豚表情包等方向的内容，并提供流量扶持。

后期，越来越多关于水豚的二创出现。最多的是门槛低的梗图，此外，不少画手制作水豚相关表情包、头像、壁纸、漫画、短动画。每一个内容，都是豚门成员团建的小据点。

社交媒体中的水豚承载了人们的期待和向往，也承载了人们无处发泄的苦涩。这些二创中，水豚已经不单单和其他动物一样，作为一种毛茸茸的萌物被用来治愈、或是因为有特色的外形而被调侃，更多成为一种建立在共鸣之上的精神象征符号，水豚就是理想的「我」，借水豚的习性表达自己内心的追求。

有人称：「微微闭着眼睛，任由身边的动物摆弄，也不会因为动物的犯贱而发怒，水豚像极了当代网友们的精神状态。」

「任由摆弄」「犯贱」等词带有情绪色彩，大家表面在解读水豚的习性，实际上水豚在这里已经化身为「我」，鹈鹕等经常「骚扰」水豚的动物，被大家视作自己社会化过程中经历的一切被强加的、不愿意处理的社会关系。

水豚的梗图也会出现在各类生活场景。当然，最多还是职场——职场人借豚表达自己对工作满心怨气但又束手无策的状态，只能劝自己化身为豚，以淡定的精神状态面对一切不可预知的可怕情况。

人们幻想水豚平静的外表下，也和自己一样有波澜壮阔的内心戏，于是抽象出了双重豚格：

一场借物喻人的狂欢之后，每个人心里清楚，对水豚的整个造星过程，更多出于现代人对于生存、社交压力的一种发泄，最终还是得回归真实生活。不少人也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，如何才能真的像水豚一样保持精神稳定呢？

他们头头是道地分析出水豚在自然界中的社交策略，总结出了一套套「水豚社交法」，包括「提升亲和力」「培育社交筹码」「向他人提供情绪价值」等。水豚们可能也想不到，自己的发呆日常会被做出如此解读。但这些总结看似滑稽，恰恰说明现代人在无法逃避压力的时候，只能转而进行一种软性抗争，用来安慰自己。

真金白银的爱

但水豚的互联网之路还没有结束。在被抽象为「精神稳定」的象征物之后，二创也无法满足人们对于水豚的热爱了，「为他付费」已经势不可挡。就这样，水豚开始了自己作为一个IP的「周边」之路。

它的优势在于，由于作为一个物种出现，商业化的过程中也避免了侵权的风险。

在小红书上，到今天，#水豚周边 这一话题有339万浏览量，这意味着中间存在不小的消费空间。与此同时，由于小红书平台自有的创业趋势——截止到2023年6月，「小店」「创业」相关笔记发布数量同比增长156%——豚门的出现让许多人得以借助低门槛开展生意。

同时，很多用户开始担当互联网云股东，积极为店主出谋划策，成为热心提供意见的「搞钱帮衬办」。许多人在做第一个水豚周边实体之前，都会询问云股东们的意见。

毛绒是很多人最先想到的一种产品形态。一方面，毛绒可以充分还原水豚作为动物本身毛茸茸的特质，另一方面，毛绒本身作为疗愈经济下的一个重要分支，其市场需求正在快速扩大，且覆盖人群更为广泛。

作为一个低门槛、且供应链发达的品类，毛绒也具备了商业化上的可接近性。如果只是想买一个毛绒玩具，国内的品牌和工厂能做到几十元的价格。

@绒绒万岁商店 是两个从大厂辞职的女孩创立的毛绒品牌，在水豚出现之前，她们刚刚设计好自己的第一个毛绒产品。

8月，她们宣布「加入豚门」并提供了包括袜子、书包、发箍等多个毛绒设计方案，通过云股东们的意见和反馈，结合开发情况投入生产。

一些艺术创作者选择了另外一种盈利方式，即提供水豚周边设计图，在线征集制作方。@balabboom是一位绘画爱好者，通过自学绘画，设计了多个表情包系列——比如一只搞怪、精分深谙发疯文学的兔子蹦蹦，日常也会发布表情包IP的梗图。

加入豚门后，她开始提供水豚文具袋、卡包等原创设计图，并征集买家购买版权将其实体化。@栎树制造、@麻瓜愉快站、@椰子狗 coco puppy等用户分别买下了她的多款设计，投入生产。

@椰子狗 coco puppy在7月注册后，就通过「守护世界上最好的卡皮巴拉」的简介，表示自己专注于水豚周边的制作。

在短暂发布了三条水豚梗图之后，他便开始贩卖毛绒周边，包括零钱包、卡包、挂件、笔袋和靠枕。其中零钱包已售数量超过2000，抱枕已售超过1000。除了毛绒周边，后续该店还上架了手机壳、鼠标垫等周边。

在小红书成为很多艺术家和手作人的内容橱窗之后，还有很多手作人也加入了豚门的狂欢，不管是羊毛毡还是石塑粘土，很多粉丝都会主动留言询问「怎么买」「是否接单」。由于非批量化生产，这些周边的供应量有限，通常需要一段等待的时间。

除了线上的消费，水豚热也为线下宠物店带来了一波流量。现在，水豚不再因为其性格冷淡而被冷落，许多人希望能亲手摸到这个虽然手感并不柔软、但足够治愈的动物。比如，上海一家名为「奇思妙想の时空洞」的线下空间，其评论区近期发布的反馈不少都关于水豚——尽管萌宠只是这家复合型娱乐场所的众多游玩项目之一。

毕竟，用不多的钱就可以换一张「精神偶像」的「握手券」，何乐而不为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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